2014年4月3日 星期四

大陸火車雜憶

1990年,我終於實現蘊釀多年的計劃,與朋友結伴,兩條麻甩佬,踏上三十日的「火車遊大陸」旅程。
要真正的體驗地方和生活,決不能參加旅行團,「自由行」是當然的選擇。我們用一個月的時間遊華東,從香港坐火車上廣州,然後坐火車去浙江紹興、寧波,坐船去舟山群島「海天佛國」普陀山,坐船回上海,坐火車去蘇州,坐運河船去杭州,去海寧縣觀潮,最後坐火車到深圳回香港。

行程大綱在心中,實際上是「見步行步」,隨意行止,全部自己安排。

之前我已經去過大陸三十多次,大多是幾天的旅行團,不過是走馬看花。這個旅行慳得就慳,深入民間,對我認識中國,有很深刻的影響.....

24年前的大陸,和今天的景象相比,當然截然不同;高鐵不算,普通火車規格,相信還是差不多。長程火車,等級分最便宜的「硬座」、「硬臥」到最貴的「軟臥」,都是買票編位,人數有限,另外有站立票,要擠在「硬座」車廂裡。

我的去程火車,買到的是硬臥位。硬臥是三層的碌架床,僅可容身趟下,望著上一層的床板或火車頂部,不能坐直。所以在日間,上兩層的乘客都老實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最下層的床邊,而下層的乘客也不介意給他們佔用,要睡就背著他們,曲身面向裡頭睡之哉。

硬臥車廂有額定人數,比起硬座那邊站滿人,凳底和行李架也睡了人的盛況,已是天堂;雖然沒有冷氣,環境尚可,其他就看同車乘客的「素質」了。

每個車廂有一個茶水間,一個渦爐不停供應熱水;一個廁所,不分男女的蹲廁,好像有沖水設備但總是沒水,底下一個洞,看得到鐵路。

內地人的嘴巴一刻也不能停,不是在喝茶就是吃東西:花生、瓜子、水果、各式零食,花生和瓜子殼、果皮和果核就吐在地上;男人還多了一樣---吞雲吐霧,煙屁股也是隨手就扔。

火車服務員在到大站之前,會來打掃打掃,垃圾鏟兜起的大堆垃圾,就從車窗丟出去。

令我很奇怪的,是很多女乘客,一上火車就縮上床上一角,換上色彩繽紛的高檔睡衣,穿起繡花拖鞋,然後在車廂裡走來走去,像模特兒行Catwalk,拿著杯去取水泡茶,或找同行的朋友談話。
回程「軟臥」火車上萍水相逢的香港背囊客,深圳下車時留影
「軟臥」車廂很少,一列火車只有兩三卡,屬於高級享受,票價不菲,有時比機票更貴;個別旅客在車站很難買得到票,一定要付佣金託賓館的櫃台或中旅社代訂。

軟臥車廂有冷氣(效能平平而已),四人廂房。在大陸,「私隱」是一種奢侈,所以很多內地的軟座乘客,一上車就關上門儘量享受,即使空氣悶熱一點(窗不能開),也沒所謂,照樣的在裡面猛抽煙。

我很喜歡坐火車,三十多小時的旅程不以為苦。每到一個大站,就向月台上的小販買點食物裹腹;用隨身的背囊客必備的金屬嗽口盅,用熱水泡兩個即食麵,吃幾個水果又一餐。白天一個一個站的點算,參照地圖,看著自己到了那個省市,很有趣味;晚上在搖搖晃晃的車廂也睡得著,時間很快的過去了。

這次自助旅行,看到一般旅行團不會安排,而自己有興趣的文化名勝: 





(文章允許轉貼,請具作者名字:梁煥松)

 ............

52 則留言:

  1. 嘩,二十三年前,吾係嘢小!

    回覆刪除
    回覆
    1. 尤其是89年民運之後僅一年。

      刪除
  2. 在大陸坐火車「自由行」旅行,我也有此經驗。
    大陸火車當然不甚整潔,在火車內飲食好像是他們的文化!亂拋垃圾早已見怪不怪,也有些人把果皮、花生殼、雞蛋殼等垃圾放在膠袋內之後才棄置的。
    在火車內就可看到大陸社會的縮影,有些人很粗魯,但也有些人很有文化修養,一般而言他們都很友善的。

    回覆刪除
    回覆
    1. >> "垃圾放在膠袋內之後才棄置"

      Do you mean "then to the floor"?

      This post from Mr. Leung is kind of eye-opening to people like me who have never been to Mainland China. :P

      刪除
  3. I had done my first and only North-China trip back in 1979, up to just Shanghai and surrounding cities though. Then I was shuttling between Shenzhen and good old days HK in early 80s for a business deal for a year. I did like the people then, though being poor there, rather much more honest and polite than those now, man!

    Coincidentally, when returning via Shenzhen train station, I met our late F1 Science teacher, Lee Hoi Chow...who was either going North or returning like us I cannot remember now.

    回覆刪除
    回覆
    1. 我有次在火車上遇到音樂老師「劏雞佬」吳先生。

      刪除
  4. 代郵:小弟和太太昨晚深夜回來了。在當地的十六天,給蚊咬了十六天。每早和太太一起到附近的市集買菜,試了相熟食物攤檔的各款糕點。市集賣的蔬果,都來自郊外,賣相醜怪,但味度甚佳。

    回覆刪除
    回覆
    1. 老兄避了香港雨雹災。
      府上居高臨下,沒有給雨水滲進吧。

      刪除
    2. Raymond下午1:31

      沒有問題!

      刪除
  5. 三十天的旅程,對大陸的治安觀感如何?聽家中長輩說,那些年頭的大陸人比較單純,不像現在的人人心腐敗。

    回覆刪除
    回覆
    1. 那時年紀尚輕,沒顧慮到這些問題,好在平安無事。
      當年大陸人比較單純,對外面的人的人和事很有興趣知道,講話很直接,見我們是旅客,
      「喂,你們哪兒來的?」「來做甚麼?」....不幾句就問:「你一個月工資有多少?」

      刪除
  6. 記憶中, 長途火車才有軟臥, 每列只有一卡, 六個房每房4床, 車卡在餐車前一卡。餐車後是硬臥卡3至4卡,“房間”不分隔,每“單元”內有相對上、中、下鋪共6個, 每卡8單元。 軟臥、硬臥車廂都有一個小房間供洗臉刷牙。 軟臥車廂房間裡面有暖水瓶 (第二天早上, 門口會放上另一個)。 硬臥要自己到車廂盡頭取。 硬座要等列車員提水煲來供應。 用餐時間前約一小時,軟臥列車員逐個詢問要不要 ‘用餐’,硬臥車廂乘客可到餐車買飯菜,餐車服務員推小車到硬座車廂賣飯盒。完了以後, 餐車打掃乾淨才通知軟臥乘客到餐車用餐。軟臥、硬臥的, 上車以後, 車票由車廂列車員保管。 白天到站有廣播。 晚上到站沒廣播, 軟臥有列車員通知, 硬臥事前通知, 硬座 “食自己” 要 “醒瞓”。 這就是中國的火車。 我從七幾年到九幾年在大陸出差, 有這些模糊記憶。 我有從蘭州乘軟臥到上海約60多小時的經歷, 也有從青島乘硬座到北京15個小時的歷險( 沒水喝,沒東西吃, 沒去廁所)。 其實, 出差跟「自由行」差不多, 只是掏錢的人不一樣 (一笑)。

    回覆刪除
    回覆
    1. 我試過江西南昌去廣州,24小時巴士,齋坐,腳都痺。

      刪除
    2. 85年從長沙(以前往雲貴川好多時長沙轉車)回深圳, 沿途一埋站就關窗, 以防南下找工的爬上來, 佢地會將大行李從窗送上車. 當時火車乘客必大帶一袋熟蛋, 瓜子, 花生作食糧. 個陣時佢地有樣好前位嘅食物叫八寶粥, 罐裝一開直食. 以前大陸浪遊好時光只能回味, 人物全非

      刪除
    3. 刻苦旅行也其滋味,要趁後生,不試可惜。

      刪除
  7. 上兩層臥舖可以隨意坐在㡳舖而舖主不介意?我冇咁嘅經歷啦。。。臥舖對面近窗一排有坐椅,通常臥舖上層啲人就坐嗰度。當然長途車(例如京港缐)大家好容易混熱,熟咗問准坐下舖傾計就冇問題,但如果舖主要瞓覺,大家絕對會識做禮貌起身去坐椅。

    長途車大家好易傾一陣就熟,因為除咗睇風景就實在冇乜野做。熟咗之後大家分享食物(花生,滷蛋,炒米餅,瓜子應有盡有),我老友仲試過同人隊酒(糯米酒對方嘅),結果不敵,我飲過幾啖,非常難飮。。。yuck!

    回覆刪除
    回覆
    1. 現在人心險惡,小心啦。
      醉左醒番,無左個腎都有份。

      刪除
    2. 唉,我擔心佢啲自家釀酒有問題多過冇必要嘅疑神疑鬼。。。我哋試過由尼泊爾入西藏,坐嘅係風麈僕僕嘅小型 van,夜宿山咔喇「民居」,要刧殺你包管搵唔到屍體。。。做人有時要大膽啲。。。嗱,去東莞K場同陌生人隊酒就嫌命長喇。。。

      刪除
    3. 我不飲酒,當年抽煙,帶了廿包上去。
      和內地人交往,你先敬他一支外國煙,很多事容易有商量。

      刪除
    4. 窮的地方人心反而純樸!

      刪除
  8. 奇怪,我搭飛機(國際飛)唔少次俾啲細路,BB,嘈到我心火盛想摑佢地父母幾巴,但坐內地長途火車N次經歷反而記憶中從冇此問題,內地細路唔嘈嘅?

    回覆刪除
    回覆
    1. 有次我從印度飛香港,上了機,延遲6小時才起飛,的確是大人都很不舒服,但有個死鬼婆由得個BB哭,好少理,嘈到我黐Q左線。

      刪除
  9. 硬坐仲得意, 坐人嘅話, 佢地見你仲有三吋位, 就攝埋黎, 再用屁股鑽幾下佔多d位. 幾個月前我港鐵又見證過, 一位港男不敵強國女同胞, 今次同胞明刀名槍, 坐滿六人嘅一邊長凳, 照坐, 再扭動蛇腰, 港男只好擺低一句”有冇搞錯呀!”, 投降起身. 當然有教養嘅同胞有很多, 俾d時間吧!

    大陸火車上有乘警, 是否真公安就天曉得. 當年見過乘警做野, 趕行李架上嘅人落黎, 印象中要罰錢, 錢去邊就心照.

    舊羅湖橋中方個邊有個小牌, 寫住”不准打罵乘客”, 都幾好笑, 可以反映當年民風, 好有印象, 可惜冇影低.

    回覆刪除
    回覆
    1. 「不准打罵遊客」,呢句正呀喂!

      刪除
  10. 除左大陸火車遊,Chris兄仲有冇其它地方火車遊經驗?

    回覆刪除
    回覆
    1. 只在英國坐過短程。
      澳洲有條雪梨去柏斯的火車線,豪華之極,要幾千澳元,不用想。
      你在香港,可以考慮在日本的火車遊,去北海道,舒服又好玩。

      刪除
    2. 台灣火車服務做得好好, 價錢便宜, 可以海外訂票, 到台灣出票, 便利店都得, 幾蚊手續費, 十分方便. 火車便當好食, 難忘! 有日本遺風.

      刪除
    3. JR臺鐡的 "駅弁" 難忘!!!

      刪除
    4. 我在本地台灣餐館吃過「火車便當」,那塊炸豬排一口油,撈飯的肉汁好鹹,認真唔惦。

      刪除
  11. ' 州山群島'應為'舟山',係我太太的家鄉,最近幾年也回去過两次,富然普陀山一定要去,因為係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普陀山其實是一個小島,島上遍佈大小寺廟約十間八間。香港人及海外華僑十多年前捐建了一座鍍金的'南海觀音像',約有七層楼高, 相信你當年去時未能得見。以前舟山群島係禁區,因為有海軍基地,我太太七十年代回鄉時,因係港澳同胞, 要先到上海申請准許証才可到舟山。外國一律不准到舟山遊覽。我太太在布市的一個世叔1985時想回舟山探親,以為那時候大陸已閞放可以回去,最後都不批准。我回去時住在太太舅父家,不遠處就是海軍基地,我在海旁一個公園裏還用view cam拍下幾艘停泊在基地的新型㝧軍艦。如果在未開放前這樣做,肯定被視作間諜拉去监禁了。

    回覆刪除
    回覆
    1. 是的,改正了。
      我在舟山睡了兩晚,用雙腿跑遍了普陀山。

      刪除
  12. 你應該會喜歡這些相片:
    王福春攝影作品︰火車上的中國人 - 90年代中國火車上的人生百態
    http://www.photoblog.hk/wordpress/46976/%E7%8E%8B%E7%A6%8F%E6%98%A5%E6%94%9D%E5%BD%B1%E4%BD%9C%E5%93%81%EF%B8%B0%E7%81%AB%E8%BB%8A%E4%B8%8A%E7%9A%84%E4%B8%AD%E5%9C%8B%E4%BA%BA

    微博上有人這樣介紹這些相片:先不要批判,這是紀錄。

    我不理解那些沒穿衣服的嬰兒,也不理解那些互相容納的氣量

    回覆刪除
  13. 公務員 90年返大陸 30多天
    使唔使向上報才算合法呢?


    兄台可能沒報上方也知情不報!另議。


    or 兄台經已辭職去袋鼠國。

    回覆刪除
    回覆
    1. 90年我仍是公務員。
      當年,去一日都要報。

      刪除
    2. 我不是公務員也不懂相關律法,想請教一下,為什麼公務員返大陸要向上報?是不是只是告訴上司你想請假而已?還是一定要告訴上司你返大陸?但是是自己去旅行又不是用公費,為何要上報呢?告訴他你請假不就行了嗎?如果去其他地方如歐洲都要上報嗎?現在情況還是一樣嗎?

      刪除
    3. 不是法律,是Civil Service Regulations,即公務員守則。
      凡離開香港都要申報,在請假紙上寫明,雖然一定批。
      一些敏感行業例外,如差人,早期是不准去大陸的。
      我離開政府20年了,現在怎樣,就要網友補充了。

      刪除
    4. 謝謝解答。
      差人不准去大陸這個真的不說不知呢,有甚麼政治因素不准他們去嗎?英國本土的差人是否一樣不准去?

      刪除
    5. 當然是政治因素了。不過如沒記錯的話,90年代前已經放鬆了。
      英國差人有無這個規定,就不知道了。

      刪除
    6. 請問可否詳述是什麼政治因素?差人到了大陸會發生什麼事?英國怕甚麼呢?

      刪除
    7. 我的估計是
      差人知道很多政府和社會的內幕,政府怕他們在大陸洩露,
      也是為他們的身份安全,以免他們被扣押要脅。

      刪除
  14. 梁sir有無呢種慨嘆:如果當年有數碼相機就太好!可惜出現得太遲!

    回覆刪除
    回覆
    1. 咁又無。菲林機也不錯啊,拍照時用心一點,敗筆之作比較少。

      刪除
  15. Chris,
    好文章,好回憶。

    回覆刪除
  16. Why didn't you travel with your another half? Where was she?

    回覆刪除
    回覆
    1. 坐火車這麼刻苦,還要住船、住招待所,不敢去啦。

      刪除
  17. 我於1980年左右多次乘火車到內地, 坐過硬座 , 硬卧和軟卧. 所有在總站上車的車票是有座號的, 卧舖上車後會有服務員代保管車票, 同時會發出一金屬座號牌, 服務員到下車時前一個站會給回你的車票 , 這安排可減小坐錯位和霸位的情況. 硬座方便就算總站上車如非第一時間對號入座, 很大機會你個位已被霸佔, 如遇到熱心的服務員你可能有一線生機, 否則中國同胞會客家佔地主, 又或三人座位坐四人! 中途站上車的話, 要在硬座卡搵到位坐的機會幾乎是零, 我試過中途由鄭州到廣州24小時硬企, 間中到車卡唯一的空間廁所門前小坐. 如果你唔介意和同胞們席地而坐的話, 佢地其實都好友善. 在車上曾遇過一位解放軍空軍機師, 佢仲主動同我地分享空軍特有的高熱量餅乾 , 十分項肚. 通常中途車站只出售無座號硬座票, 上車後可到卧舖車卡問車長有無空位, 如有可補票轉卧舖. 開車後服務員會用手推車叫賣熱茶(先派金屬杯內有荐葉, 後沖熱水, 大約賣$0.5) 和飯盒(大約賣$1.5, 味道也可以). 亦可可餐卡食飯或外賣, 不過一定要搵人幫手睇著個位, 否則回來時會無位坐.

    回覆刪除
    回覆
    1. 老兄搭火車經驗比我多了,謝謝你的補充。

      刪除
  18. 內地的鐵路系統,除了G字頭的高鐵,D字頭的動車,大部份已經升級爲Z、K或T字頭的快速列車,一般有空調,設施和衛生狀況較好。還有些線路依舊運行無空調、慢速的普通列車,一般爲N字頭,設施陳舊,空間狹窄。

    乘火車旅行,印象最深有兩次:上大學時從西安坐火車到延安,全程慢速7小時,穿過黃土高原,看着千溝萬壑別樣風景。還有一次是幾年前在青島出差時,趁週末與一個同事坐火車去泰山,票價便宜只要幾十塊錢。運行在夜間,慢速無空調,靠與鄰座幾個年輕人吹水(主要是聊政治、國際,男人不分職業都愛的話題……)打發時間,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到泰安下車時好像是快凌晨1點,一路吹水,精神倒是亢奮。然後坐巴士到泰山腳下,趁夜開始爬山。

    回覆刪除
    回覆
    1. 久違了,碧潭兄。

      刪除
    2. 好久沒來貴地,感謝Chris還記得我:)
      我剛佈置了新的個人網站,請更新一下鏈接,多謝了。

      刪除
    3. 恭賀喬遷之喜,鏈接已更新。

      刪除